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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5章 繼父 十九 三合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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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5章 繼父 十九 三合一

顧秋實說了這番話後, 眾人看向陳阿秀的目光都不對了。

人活一張臉,尤其是像這種還沒有成親的小姑娘,那更是膽小又羞澀。

在知道自己上門買東西會被別人拒絕的情況下, 卻偏偏厚著臉皮登門,這本來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。

再說了,胡大鑼這裏賣的東西便宜,卻並不稀奇, 大多數東西都能在別家找到。

反正,大多數人要是和哪個東家結了仇,別說照顧生意了, 平時路過都會繞道。

陳阿秀小臉慘白, 她為了讓自己衣裳被撕這件事情看起來逼真一些,是真的將衣衫給撕破了,這會兒想要遮都沒法子遮好。

他們不能訛胡大鑼, 只能揪著胡四哥不放。

胡四哥倒是願意賠償,但是他手頭的銀子不多, 並且家裏處處都要錢, 有銀子也不可能拿出來賠給陳家人。

胡四嫂捧著個肚子 , 眼看自家男人攤上了事,而且這件事情很可能是陳家人汙蔑,她說什麽也不願意折這份財, 眼神一轉,直接躺倒在地上,捧著肚子哎呦哎呦直叫喚。

她嗓門特別高,叫聲淒厲, 眾人都被嚇傻了。

反應過來後,胡家人急忙忙活著扶著胡四嫂就要去找大夫。胡母跳著腳的罵陳家人:“一家子缺德貨, 害我孫子,不怕遭雷劈嗎?要是我孫子有個三長兩短,我跟你們拼命。”

她說著,急匆匆就跟了上去。

只剩下陳家人在這裏,顧秋實又不沾邊,眾人沒什麽好戲看,有急事的退走,沒有急事的跟去了醫館,美名其曰幫忙,實則是想看看胡四嫂到底有沒有事。

陳家人原本以為是情十拿九穩,沒想到弄成這樣,名聲毀了不說,沒有占到絲毫便宜,陳阿秀哇一聲哭了出來,她接受不了這個結果,哭著跑走了。

陳婆子恨鐵不成鋼,想要去抓孫女,可惜沒來得及,只抓了個空。

哭著跑走算怎麽回事?

好處還沒拿到呢。

今天要是不讓胡四哥賠償,落在旁人眼裏,就真的是他們家訛詐人了。

“香蓮,快去把人拽回來。”

陳家只來了四人,兄弟倆覺得這事太丟臉,他們想來,兩人的媳婦也不願意。

而陳皮就更不出面,他這些年一直在城裏,因為胡大鑼的緣故,幾乎鎮上的人都知道他為了一個寡婦拋家舍業。

他當初走的時候認為自己不會後悔,即便被人議論,他也不會在乎。而事情真到了眼前,他發現自己還是在乎,平時都不愛出現這人前,至於鎮上……能少去就少去。

事實上他心裏還有些怨恨賀香蓮,想找一個男人在家裏幫忙可以,為何不去那些偏僻的村子裏找,偏偏要去鎮上?

陳阿秀跑了,這時候站在原地的就只有陳家老兩口與賀香蓮。

陳家老兩口老胳膊老腿的,哪裏跑得過年輕的陳阿秀?再說,陳婆子這會兒只想抓緊了胡大鑼,無論如何也要從胡家扯下一塊肉來。

賀香蓮跑出去追人。

顧秋實慢悠悠進了櫃臺裏,看到地上還有十幾顆豆子,這確實是他給酒樓裝豆子的時候露出來的,反正也沒幾顆,他想的是趕緊把東西送過去將賬結了,回來再撿也不遲。

誰知道就這麽巧,剛好胡四哥撿豆子的時候陳阿秀沖了過來。

細想一想,這也不算是巧合,顧秋實為了防止上輩子胡大鑼身上的事情再次發生,一直都將高大丫帶在身邊,夫妻倆形影不離,陳阿秀想要算計他,卻始終找不到機會。

好不容易看到櫃臺裏的人落了單,誰也不知道高大丫什麽時候又會出現,可不就得抓緊時間麽?

顧秋實彎腰將豆子撿起來放回袋子裏,擡頭就看到了陳婆子覆雜的目光。

“且不說我四哥沒有欺負你孫女,不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,我都不在場,你揪著我不放,拿不到任何好處。我還是那話,你們如果非要賴我,那就去衙門告狀。或者我找人去告!”

陳婆子恨得咬牙切齒:“你非要這麽絕情嗎?好歹我們也在同一屋檐下相處了十年,我對你不說是當親生兒子,至少也沒有虧待過你。”

顧秋實回憶了一下胡大鑼過去十年的經歷,兩三年會做一身新衣,鞋子一般都是穿到不能再穿了才會有人張羅著去買。至於吃東西……孩子要長身子,吃的都是最好的,然後是二老,他們年紀大了,牙口不好,需要吃點好的補身子。最後才是他與賀香蓮。

而賀香蓮要做飯,無論什麽時候,廚子都不會被餓著。

這麽一算,吃食上被虧待了的就只有胡大鑼一個人。

人吃五谷雜糧,沒有不生病的。胡大鑼期間也倒下過兩次,他一養病,陳家二老臉色都不太好,進進出出的給他甩臉子。

也好在他身康體健,生病了也能靠自己扛過來,且好得很快。所以才在陳家順順利利過了十年。

胡大鑼當然也知道陳家人對他沒有多少真心,但卻並不在意。反正他從小到大,也沒誰會真心對他,也就只有賀香蓮會關心他冷了熱了餓了。

後來胡大鑼發現,這份關心只浮於表面,賀香蓮對他……一直都是那麽狠。

“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,你們是怎麽對我的,我這心裏明明白白。別說那些好聽的話,也別再提過去,否則,我要翻臉。”顧秋實手裏拿著雞毛撣子,“滾!你們與胡家之間的恩怨,不關我事。”

他說不管就不管,也不管陳婆子是個什麽臉色,自顧自將所有的門板關上後回家。

陳老頭臉色陰沈,眼神兇的像是要吃人,顧秋實輕哼一聲:“你還當我是原先寄人籬下的胡大鑼呢?再瞪,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。”

高大丫原本在家裏做飯,因為院子裏只有她一個人,她並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麽,這會兒得到消息匆匆趕來,恰巧看見顧秋實回家。

“怎麽回事?”

“這事和我沒關系。”顧秋實扶著她的胳膊,“回家以後我再細細跟你說。”

他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,高大丫面色格外覆雜:“其實四哥這也算是幫你頂災了,你……”

顧秋實立即道:“我不會不管他,只要陳家敢欺負他,我就會出手。”說到這裏,他皺了皺眉,“不過,四哥並不相信我,我不會貿然相幫。若他能自己解決此事,回頭我會給他一份禮物,也算是將他拉入此事的賠禮。”

當是給他壓驚了。

陳阿秀跑了很遠,她平時不怎麽幹活,跑了一裏地後就累了,然後被賀香蓮追上。

賀香蓮好話說盡,給她分析了半天。今天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也要讓胡家人賠償,好歹挽回一點名聲,不然,那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。

陳阿秀很聽話,也知道母親說的話有道理,於是又哭哭啼啼回到了鎮上。

他們都想要將這件事情賴到胡大鑼身上,可惜胡大鑼是出事之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現的,想賴都賴不著。

如今只能去問胡四哥要賠償。

他們心裏也清楚,胡家人過得不太寬裕,一年到頭下來能混個溫飽,沒有欠下外債,就已經算是過得好。

這樣的情形下,胡四哥即便是願意賠償,也賠不了多少。

胡四嫂為了嚇退陳家人,並不去王大夫的醫館,而是去了一個赤腳大夫的家裏,央求大夫給了一些藥,然後又讓胡四哥去找了那種躺椅來擡她回家。

鎮子就那麽大點,胡四嫂坐著躺椅,被七八個男人擡著回家,這麽大的動靜,好多人都看見了。

於是,所有人都知道,胡四嫂被這件事情給驚得動了胎氣。她本來年紀就不小了,最近瘦得厲害,再受了這一場驚嚇,說不定會一屍兩命。

一時間,眾人紛紛都在罵陳家不幹人事。

“為了點銀子,簡直不顧倫理綱常,臉也不要了。”

“可不是麽?不想著腳踏實地,就想賺便宜錢的,也難怪陳皮會跟一寡婦跑到城裏一住這麽多年,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,全家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好人。”

“你小點兒聲,陳家人還在呢。”

最開始說話的人呵呵冷笑:“做都做了,還怕人說嗎?”

話是這麽說,心裏到底是怕的,畢竟陳家人不講道理。臨走之前,還呸了一口。

此時的陳家人坐在胡家院子裏,大門開著……這是胡大嫂故意開著的,借口是院子裏小人又多,如果不開門,太憋著了,她喘不過氣。

這門敞開著,院子又不大,路過的人都能將院子裏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。

陳婆子能夠感覺得到,那些人都看不起陳家,她心裏有些發苦,如果不是欠的債太多,他們也不會出這種餿主意。

“都怪你這死丫頭。”

她狠狠掐了一把孫女,連人都沒認清楚,沖什麽?

陳阿秀低著頭,臉色青青白白,此時她心裏特別後悔自己答應了幹這種不要臉的事……她怎麽就答應了呢?

要是沒做這事,她名聲好,不怕找不到合適的人,即便是娘家欠著債,那也和她沒什麽關系。最多就是婆家條件差點……而現在,她都懷疑還有沒有人肯娶自己。

賀香蓮一把掐住了婆婆的胳膊:“娘,有話好好說,別動手,這還是在外頭呢,姑娘大了,好歹給阿秀留點顏面。有什麽事咱回去再說。”

陳婆子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,也是沖動之下才掐了孫女一把。

等了又等,總算是看到胡四哥回來。

剛才胡家人之所以將這一家子請進院子,也是不想讓他們在外頭叫囂,如果陳家人又哭又求,不知情的還以為是胡家欺負人。

如果可以,胡大嫂還是希望能跟陳家人講道理,大家不要吵不要鬧。事到如今,兩家都丟了人,再吵,如果是徒惹笑話。

胡四哥一進門,看到院子裏的陳家人,臉色當場就變了:“你們賴在這裏做什麽?我還是那話,衣裳是陳安秀自己扯開的 ,當時我嚇一跳,也沒敢多看。我沒有銀子賠給你們。”

胡四嫂滿臉的虛弱,捧著肚子哎呦哎呦:“阿秀,你個小姑娘怎麽……怎麽就非得把這事鬧大呢?難道你還想進門來做妾?”

陳阿秀:“……”

“你胡說!”她眼睛都氣紅了,“我才沒有想給人做妾,是他欺負我……”

“我沒有碰你,也沒有看你,若是我亂說,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。”胡四哥在弟弟的雜貨鋪子裏時,想要拿錢消災……當時他想的是讓小五出這個銀子。

如果這消災的銀子要他自己出,依著陳家人的胃口,他還不如去蹲大牢呢。

陳婆子知道胡四哥不會輕易認下此事,但看到他振振有詞,還發這種毒誓。她心知,想要讓胡四哥掏銀子,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“胡老四,咱們也是多年親戚,我們家從來就不是訛詐人的無賴,今天這事情是巧合,但我孫女確確實實是因為你沒了名聲,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。”

“要錢沒有,要命一條。”胡四哥憤然,“要是早知道我去幫小五會攤上這種事,今兒我絕對不去。你們家可真行,不管出什麽事,都讓女人沖在前頭。當年算計小五是讓賀香蓮出頭,如今銀子不夠花,又讓家裏的姑娘幹這種事……你們這麽幹,跟那些讓自己的媳婦跑出去勾引男人,然後又捉奸在床訛詐奸夫的人有什麽區別?”

胡大嫂呵呵:“區別大概就是人家是讓媳婦出手,陳家更不要臉,把自家的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舍了出去。姓賀的,我挺佩服你,不光自己豁得出去,又逼著女兒幹這種不要臉的事情。姑娘叫托生在你的肚子裏,那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黴。”

陳阿秀聽到這話,心有觸動,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淚流滿面。

胡四哥覺得,他純粹是無妄之災。這件事情,還是要請小五過來。

於是,吃了飯的顧秋實就看到了胡大鑼其中一個便宜侄子。

胡大鑼侄子和侄孫很多,他平時少回家,都分不清誰是誰,也不知道大部分侄孫的名字。

顧秋實握著高大丫的手:“走,一起過去消消食。”

高大丫去過婆家一次,還沒去之前,胡家就已經幾次上門盛情相邀,她以為這一趟婆家之行即便沒有多愉快,也不會有多大麻煩。

結果,飯桌上眾人就吵了起來,更別提孩子的那桌為了搶菜更是大打出手。真的讓她狠狠長了一番見識。

不過呢,男人和胡家人的感情不好,平時都少有來往。公公婆婆更是不能對他們夫妻的事情指手畫腳……因此,高大丫也能做到面對胡家人時心平氣和,反正就當作親戚,合得來就多走動,合不來就當沒這個親戚。

夫妻倆到了胡家時,院子裏的孩子已經被攆走,饒是如此,也擠得滿滿當當,完全沒有坐的地方。

兩人進門,胡二哥和胡三哥立刻讓出了凳子。

顧秋實扶著高大丫坐下,那小心翼翼的模樣,瞬間就讓眾人想起來高大丫肚子裏已經有了孩子的事。

說實話,之前胡大鑼跟陳家鬧翻之後,跑到鎮上很快就買下了院子和鋪子,出手很是大方……要說胡家人對那些財物沒有點想法絕對是假話。

三十多歲了還沒孩子,基本上這輩子就這樣了。只要沒有後人,等他百年 ,這些侄子侄孫幫他摔盆,就能是順理成章接收他留下來的東西。

可這還不到一年,胡大鑼娶了妻,又即將生子。等高大丫肚子裏這個孩子平安落地,那些財物也和胡家沒了關系。

眾人看向高大丫肚子的眼神是羨慕又嫉妒,當然了,也僅此而已。他們雖然盼著高大丫肚子裏的孩子生不下來,但絕對不敢為此動手腳。

院子裏一陣沈默,顧秋實坐下之後,看向胡四哥:“聽說是找我有事,什麽事?”

胡四哥伸手指了指陳家人:“他們問我要賠償呢。小五,我可是為你擋災,你不能不管我。”

顧秋實點點頭,看向陳家人:“我還是那話,要賠償沒有,如果你們要公道,可以去衙門告狀。”

陳家眾人:“……”

賀香蓮一顆心直直往下沈。

“胡四!你怎麽說?”

胡四哥能怎麽說?

他當然希望弟弟拿銀子擺平這件事,可弟弟明顯不願意。如今他只盼望陳家人的膽子小點,不敢去告狀。

只要不告狀,他們咬定了不賠,這件事情最後只能不了了之。

陳老頭出聲:“姑娘家清白要緊,不管這件事情是怎麽發生的,阿秀總歸是在眾人面前露了肌膚,知道你們家困難,我也不說要你們賠多少,反正總要給個說法。”

胡四哥皺了皺眉,剛想忍痛說賠一點……如果是二兩銀子之內能解決此事,他咬咬牙也就給了。

顧秋實搶在他開口之前提醒:“四哥,你可要想好,這銀子你賠了。就證明你承認自己有錯,你貪財好色,不光是你自己名聲盡毀,還會影響家裏的其他人。你不要臉,你的兒子也不要臉了嗎?到時他們還怎麽娶媳婦?”

這話讓胡四哥瞬間清醒過來。

對啊!

“不賠不賠,要銀子沒有,要命一條。”

胡四哥耍起橫來,簡直是滑不溜手。

院子裏一時間僵持住了,誰也不肯退讓。顧秋實說完那話後就再也不開口,抓著高大丫的手指細瞧,好像她指甲上雕了花似的。

陳家人有些受不了這氣氛,尤其是陳阿秀,原本以為事情會順利,結果出了這種意外。

再說,旁人不知道事情真相,她自己卻清楚……真的是越想越心虛,事情鬧得越大,她就越丟臉。

她真的很想沖出這個院子,但她也明白,如果今天拿不到賠償,她名聲會更加難聽。

在名聲難聽和更加難聽之間,她自然是要厚著臉皮選擇前者。

因此,她將自己想象成一枚凳子,蹲在院子裏不動,非要讓胡家給一個說法不可!

就在胡二嫂鼓起勇氣想要催促陳家離開時,門外又有了動靜。

胡家的大門一直都沒有關,此時有人沖了過來。

“陳大娘,你快回家看看吧,陳皮他……”

陳婆子心頭一驚:“我家老大怎麽了?”

來人氣喘籲籲解釋:“他帶著寡婦要走,被人堵在了院子裏,這會兒正挨打呢。”

老兩口對視一眼,賀香蓮面色大變,鬼使神差地看向了那邊的胡大鑼。

可惜,胡大鑼對這件事情漠不關心,只盯著他那妻子的手。

來人滿臉焦急:“你們快回去看看呀!再遲,就要出人命了。”

雖然還債很重要,但是兒子的性命更重要。陳婆子瞬間就分出了輕重緩急:“這事沒完,你們家給我等著。”

撂完話,她拖著老頭飛快出門。

而賀香蓮特別想留在這裏要銀子,但陳皮出事,她不得不去看看。

陳阿秀尷尬得無地自容,早就想離開了,看到兩個老人出門,她逃也似的奔了過去。賀香蓮只一遲疑,就落在了最後。

臨走之前,她回頭問顧秋實:“這件事情是不是你算計的?”

顧秋實一臉莫名其妙:“你可真會往我身上潑臟水,我都多久沒去村裏了,也不認識什麽寡婦,少將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往我身上扯。”

白寡婦的事情,確實不是他算計的。

不過,陳皮特別好色,當年既然能為了寡婦拋家舍業,回來之後又為另一個寡婦女人打架……其實挺正常的。

此時天色還早,剛過午不久,顧秋實想了想,問身邊的高大丫:“你要不要去村裏看熱鬧?”

高大丫面色格外覆雜:“你要是想去,我陪著你。”

在她看來,胡大鑼在村子裏經歷了那麽多,臨走時要走了陳家二十兩銀子……雖然有人可憐他的遭遇,但也會有人認為他絕情。

光胡大鑼身上發生的這些事,只要他出現在村裏,就會引起新一波的議論。

顧秋實扶著她起身:“那走吧,我們找個牛車坐著去。”

不光是他們想去村裏,鎮上有人在得知此事後,也想去村裏橋熱鬧。牛車上擠了滿滿一車人,其中還有胡二嫂和胡三嫂。

到了村裏,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在白寡婦家門口。

說是今天中午的時候,陳皮帶著白寡婦提著一個包袱要走,但是卻被白寡婦夫家的幾個堂兄弟給攔住了。

他們說,白寡婦收著了她夫君的積蓄,人要走可以必須要把那些銀子留下。還有,需要簽一張將她夫君的地交還族裏的契書。

白寡婦當然不願意拿銀子出來,也不願意寫這一份契書……她只是出去走走,又不是不回來了。

她說自己只是進城,但是夫家人根本不相信。

陳皮上前想要講道理,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,將他打倒在地上。他試圖還手,立刻就被幾個人壓在了身下。

顧秋實到的時候,陳皮幾乎已經沒有個人樣,死狗一樣癱在地上直喘粗氣,滿臉鼻青臉腫,也只有陳婆子這個親娘才認識他。

陳婆子聽說兒子挨打,還以為村裏的人有分寸,做夢也沒想到兒子受傷這麽重,當場腿一軟,坐倒在地上,開始哭天搶地:“沒天理呀,你們怎麽能下手這麽重?這是要把人打壞了呀……什麽仇什麽怨?”

白寡婦的夫家姓劉。

劉家兄弟幾人動手的時候挺暢快,此時看到陳皮趴在地上動也不動,他們已經有點後悔了。

要是認了錯,肯定要賠償,這誰賠得起?

陳家如今在村子裏可欠著不少債呢,被他們家訛上,別想有安寧日子過。

這錯不能認。

而不認錯,就得證明他們是對的,是陳皮該打。

其實劉家兄弟跑來阻止白寡婦離開,並不單純是為了銀子和地,還因為……兄弟裏頭有白寡婦的相好。

“陳皮欺負我嫂子,還要把人帶走 ,他是活該被打。以後他要是敢再幹這種事,我們還要打他。”

其餘幾人紛紛附和。

陳家人也想和他們講道理,但是陳皮的傷等不得。

陳婆子立刻讓人去請了王大夫來,又找人將兒子搬回家裏。

劉家兄弟並沒有各回各家,而是就站在人群之中數落陳皮的錯處。

不光說陳皮勾引白寡婦,還數落陳皮過去幹的那些缺德事,就連小時候偷別人的果子都扯出來了。

顧秋實站在旁邊,聽得津津有味。

高大丫以為眾人會議論胡大鑼,而事實上,顧秋實東西賣得便宜,原先胡大鑼的遭遇就挺得人同情,如今顧秋實又讓這種人占了便宜,他們就更覺得陳家過分。

“已經私底下來往了幾個月了。”

“陳皮很過分,有時候還在這邊過夜,有天半夜我起來上茅房,一個人影從那墻頭翻出來,險些沒把我嚇死。”

“白寡婦也是,在村裏住著還有劉家護著,她要是跟著去了……陳皮在城裏混了那麽多年,轉頭把她賣了,她也只能受著。”

……

眾人議論紛紛。

顧秋實心滿意足往回走,路過陳家院子,看到裏面亂糟糟的,王大夫正在給陳皮包紮,陳阿秀坐在旁邊,整個人失魂落魄。

不見陳家兩個兒媳婦,倒是陳阿志兄弟倆一個在打水,一個在燒火,二人慌慌張張,弄得灰頭土臉。

賀香蓮守在陳皮旁邊,眉頭緊皺,滿眼的憔悴。她察覺到門口有不少人在看熱鬧,正想起身去關門,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人。

看清楚是胡大鑼站在那裏,賀香蓮整個人都有些恍惚。

此時的胡大鑼一身九成新的長袍,整個人幹幹凈凈,胡子也刮了,乍一看,像是個書生,氣質真的和以前大不相同,人看著也比當初在陳家的時候年輕了好幾歲。

賀香蓮還待細看,卻見那人已經轉身離開。

*

陳皮醒來時已經是深夜,他腦子昏昏沈沈,看著窗戶半晌,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家裏,也想起來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。

可真是……他得知了陳阿秀事情不成,反而還被毀了名聲,尤其是聽說陳家人要不到賠償時,他心裏就生出了離開的想法。

回到村裏,陳皮雖然每天吃了睡,睡了吃,其實他過得很是壓抑。

原先他在城裏的時候,三天兩頭會小酌幾杯,那些鹵肉也好,燒雞也罷,十天半月他也能買點回來嘗一嘗。

可是回到了村裏,因為家裏如今不寬裕的緣故,天天吃糠咽菜。偶爾有點肉,家裏人的手藝也不好,完全比不上城裏賣的那些吃食。

鎮上也有得賣,但陳皮自覺自己在鎮上已經丟盡了顏面,萬分不想出現在人前……他要是托人買東西,就會讓人知道他家在欠了別人債還沒有還的情形下跑去買燒雞了。

這麽幹,會有人罵他。也會引得那些債主再次上門討債。

陳皮再回來不久後就已經萌生了再次離開的想法。

當然了,之前那個家是不能回了。孩子們長大成親後,根本不願意尊重他,看他拿家裏的銀子大吃大喝,雖然只是偶爾一頓,他們也看不慣。

陳皮在得知白寡婦手頭有一筆銀子時,就想把人帶到城裏住一段時間。

先把房子租著,大不了他再帶著白寡婦去擺攤做生意,運氣好點,興許就能靠著原先學的手藝在城裏落腳了。

白寡婦這些年來和不少男人不清不楚,她知道自己在村裏的名聲不好,也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。但是,那些男人走順了路,根本就不給她從良的機會。

如果跟著陳皮去城裏能靠做生意度日,不光能見世面,也能洗清自己的名聲。

兩人一拍即合,只是之前沒有說什麽時候離開,今日陳皮去叫她,她沒怎麽遲疑就拿了早就準備好的包袱。

可惜,周圍人的眼睛太利,兩人剛剛出門就被堵住。

賀香蓮看到陳皮醒了,卻一直不吭聲,大夫說他受傷很重,可能會發高熱,讓家裏人一直拿熱帕子給他擦身。

她忙活了半天,出了一身的汗,結果男人醒了卻不說話。

“怎麽?你被人打成啞巴了?”

如果說之前賀香蓮看在陳皮是孩子他爹的份上還願意對他客客氣氣,在得知陳皮又一次想帶著另一個寡婦離開時,賀香蓮壓著的怒火瞬間就升騰起來了。

陳皮張了張口:“疼。”

這個字比不說話更氣人,賀香蓮將手裏的帕子狠狠丟進了水盆裏。

水濺了一地,賀香蓮餘怒未消:“知道疼,為何要去招惹寡婦?要我說,劉家兄弟還是下手太輕了,該直接把你打死。”

陳皮不滿:“這裏面有誤會。”

“誤會?”賀香蓮狠狠瞪著他,眼睛血紅,“你不要拿我當傻子。陳皮,我始終想不明白,我到底哪裏不好?為何你非要去外頭找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,你幹這些事時,有沒有想到我這個給你生兒育女又替你孝敬長輩的女人?你怎麽對得起我?”

賀香蓮罵完之後,也不想收拾地上的狼藉,趴在床沿上,嗚嗚嗚哭了出來。

陳婆子一直聽著兒子屋子裏的動靜,聽到兒媳婦發作,就知兒子醒了。

今天這件事情,確實是兒子的不對。陳婆子忍了忍,沒有在兒媳婦罵人時闖進去。但她又是在擔心兒子的傷勢,聽到兒媳婦開始哭了,她立刻推門而入。

“老大,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?如果是劉家人不講道理,這事沒完。”

賀香蓮滿臉譏諷:“娘,你想多了,陳皮這段時間夜裏經常不在家,都是在白寡婦那裏。他們今天就是私奔!”

陳婆子張了張口:“老大,真的是這樣嗎?”

“還不是怪你們!”陳皮許久不說話,嗓子都有些啞,“你們幹的事情太丟人了,我不想被人笑話,所以才想去城裏。原本我是打算去城裏做生意……家裏欠著這麽多的債,總要想辦法還上。我想帶著白蘭一起,並不是說想和她做夫妻,而是做生意需要至少兩個人……”

賀香蓮聽著他胡扯,慘笑了一聲:“既然你不是私奔,而是去城裏做生意,那你為何不與家裏人商量?你覺得我配不上你,不配知道你接下來的打算,難道你的親爹親娘親兒子也不配知道嗎?”

話說到這個份上,陳婆子心裏也明白,兒子今天就是想又一次丟下他們帶著寡婦離開。她心裏很是失落,也很失望。

“老大,那個姓白的在你心裏比我們還重要嗎?”

陳皮嘆口氣:“不是的,我只是想去城裏做生意賺錢還債!”

賀香蓮呵呵:“你要是知道攢銀子,母豬都會上樹了。之前你在城裏十年,一個子兒沒帶回來。那胡大鑼在家裏十年,臨走的時候都問我們要二十兩銀子,你有情有義,你的父母妻兒就活該受罪,是不是?”

她越說越激動,整個人瘋魔了一般大吼大叫:“你怎麽對得起我?你為何不死在外頭,為何還要回來?”

“閉嘴!”陳婆子再恨鐵不成鋼,也從來沒有想過讓兒子死在外頭。

“不要吵,讓人聽見像什麽話。”

賀香蓮一臉驚奇:“你覺得家裏還有名聲?”

陳婆子:“……”

她抹了一把臉:“老大,事已至此,別想著那個寡婦了。要不然,劉家兄弟不會放過你。”

陳皮身上到處都痛,沒什麽精神說話,也不喜歡賀香蓮這瘋癲的模樣:“娘,把這女人弄走。瘋成這樣,我怕她掐死我。”

賀香蓮一楞,這都什麽跟什麽?

她嘴上說的再毒,心裏再恨,也從來沒想過對他下毒手。當即氣得大罵:“陳皮,你混賬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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